在宁静的古镇寻找自我,梦徽州,忆渔梁
人间四月芳菲尽。又快到四月,那个油菜花遍地开的时节,于是我想起了婺源,想起了徽州,想起了徜徉在山水间,任时光荏苒的日子。
我喜欢古镇,痴迷于在青石板路和斑驳土墙间,寻觅驻留的时光和爱情的图腾。
也去过下雪的西塘,也曾到过洪水中的凤凰,也在丽江的古镇中感受一米阳光,也品尝过平遥牛肉的十里飘香,也曾泛舟于周庄的水巷,体会“半檐烟雨细濛濛”的清新。但是,在心里依旧有一个梦,在脑海盘旋:“一生痴绝处,无梦到徽州。”
是啊,我又想写徽州了,关于徽州的梦好似神话,总觉得那水墨丹青里,缱绻了许多深情的传奇。无论是汤显祖断肠一梦的痴情,还是郁达夫悠悠一水的清苦,都令我寻梦而去。
盘旋在狭长的山道之中,最让我驻足的,便是那些古镇古桥和古村。或许是因为输入了历史,输入了消逝的时光,所以走进它,审视它,抚摸它,便会传导给我一种文化,像醇酒,带着醉人的醇香,那是历史的酿造。
徽州的古镇,虽然水并不如苏杭的多,虽然曾经是行商坐贾们的故乡,但是岁月更迭,过往的世事民生所存已无多,却留下这些清净脱俗的皖南古村落。
走进它,亲吻它的味道,抚摸它的土地,我才发现,徽州古村落的韵味是别样的,是一种与诗卷分不开的诗情和画意,是一种与生活割舍不开的似水与流年,是浓得化不开的诗意与深情,清丽而婉约,古朴又雅致,让人永远读不透、品不尽,也永远让人魂牵梦绕。
那种恍惚从宋词中飘散出来的清丽婉约,那些氤氲在黑白分明的建筑和月塘波影里的古意,正是徽州独有的韵味。天空黛灰,古老的村镇黛灰,山野里绿中泛黛,山岚雾霭灰蒙蒙的,一切苍苍如烟。
一年前开通了公众号,写过几篇徽州的游记,却始终没有提及渔梁。那是一个临江的古镇,因为一个古老的大坝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,其古老的村落一并被列入历史文化古镇。
渔梁坝始建于隋末唐初,此后宋、元、明、清历代均有不同程度的修建。而我们今天看到的留存至今的大坝,主要是清康熙年间修建后保留下来的模样:坝面铺着青白色的花岗岩石,纵横交错,交接的缝隙可见燕尾状的石块,称燕尾锁,它象钉子般,直插至五米深的坝底,锁牢坝石。
这古坝,承载的不止是恒久的江水,更是千年岁月的积淀。
走在古街上,远眺山峦中悬崖峭壁上挺拔秀丽的古塔,就如同走进历史,走进岁月记忆的深处。那古塔如同历史的航标灯,无论风平浪静,或是急流翻滚,这航标灯浮浮沉沉,任岁月之流冲刷。它有一个意味绵长的名字——长庆寺塔。
坝边,临江,湿风拂面,江天相连。万年桥远远地矗立于江上,高大厚重、安祥古朴。练江那青绿色的江水在脚下缓缓的流过,从容淡雅、逶迤东流。作为渔梁的水口,从前船只从这里出渔梁、入新安江、然后可达苏、杭。
那码头,不知曾演绎过多少执手相看泪眼,竟无语凝噎的场面?还有那别后不知君远近的伤感,和争奈归期未可期的凄楚呢?
忽然联想到丰子恺的那句:不乱于心,不困于情,不畏将来,不念过往,如此,安好。
从江边到古街,如鱼骨状的分布着若干条青石台阶。从前货物到达码头后,就是沿着这石阶,被搬运到古街的货仓,然后再输送到歙县或更远的地方。
走上古街,踏着卵石路面,惊诧地发现,我像是闯进了一条电影布景街,时光凝固了在百年以前:那些盐栈、药铺、吊脚楼、制面厂,仿佛从不曾改变过,而它们不是布景,是真实的生活,只是如今铅华洗尽,岁月沧桑。
经过一高大气派的老屋,摸黑从前厅绕到后屋,昏暗无光,想来无窗为了防盗吧?绕到后屋见一老伯,才知这里正是货仓主人巴道復的后代。环视正厅,除了电线电灯,全屋几乎还处于百年前的生存状态。只是桌椅更古旧了,门窗上的漆剥落得更多了,原来繁忙的货仓生意消失了。
巴家的命运,仿如渔梁历史的缩影。渔梁码头的出现,成就了渔梁的水运中心的地位,带旺了歙县甚至整个徽州的经济。
渔梁古街,在它的鼎盛年代,是如何的商旅如云、繁华声色?……随着陆路的发展,时代的变迁,渔梁渐渐由盛而衰,归于静寂,昨日的兴旺现今已一去不复存。
光阴,就在这一言一语,一景一致间流过了。
继续行走在古街上,脑海中会浮现这样一幅画面:一位倾城倾国的江南女子,从烟雨蒙蒙中走出来,撑着油纸伞,独自彷徨,在悠长又寂寥的雨巷。
此情此景,忽然想起有一首词中,描写人生的三个阶段:少年听雨歌楼上,壮年听雨客舟中,而今听雨僧庐下,一任阶前,点滴到天明。
这听雨中蕴含着多少人生的哲理?少年不知愁滋味,欢笑无忧的心情,壮年时的壮烈和慷慨,老年时已成一介孤僧,凄清孤独,枯寂、悲凉。
这就是人生的大彻大悟,大喜大悲吧?
想想,作为凡人,很难逃脱命运的跌宕,古今有大成就者,总会出现这三种境界,当我们遇到“听雨僧庐下”苦寒酸涩的现实,切莫悲观。因为阴雨霏霏、连月不开之后,就是春和景明,一片明媚。
活在希望里,这就是最美的期望,一如我记忆中的渔梁。